小食篇

临近春节了，空气似乎变得温暖起来，红灯笼早已高高挂起，在村头，渲染得气氛愈发红火。

随着日渐长大，过年愈发成了形式和相聚的代名词，有时还显得冷清，我也就失了兴味。然而今年又有些不同，老家的人比往年是格外多了，不但去年没在的姑姑一家比我们还早地到京，连带着亲家爷爷一同到了，虽则我的爷爷已经去了近三年，却也热闹非凡。因此我同父母早早也到达父亲的老家，和家人们团聚。

眼见着长辈们准备过年的东西，有些许无聊。我同妹妹写着总也写不完的作业，脑子里充斥着ABCD和各种公式，头昏脑胀地捕捉着厅堂里父母姑姑间的对话。

“大姑家那小公鱼不错，还好赶上了溪翁庄大集。回头也不用怎么收拾，先腌上，然后直接下锅炸，保准好吃。”

“这些条可不小，不用收拾吗？”

“不用”

……

他们刚刚赶在除夕前出门串亲戚回来，所谓“大姑”是我的大姑奶奶，家在水库脚下的溪翁庄镇。那里是众多商家聚集之地，想来会有好东西。

不过小公鱼？什么东西？没听说过。不过据父亲说这鱼来历不小，他和姑姑自小爱吃，是正宗的水库鱼，别地儿没有。水库鱼，出自密云水库，我曾经不愿承认的，我的故乡。这么说，这小鱼绝对不赖。我来了兴趣，水库鱼，除了花莲鲤鱼浮（去声）青子，原来还有一种叫小公鱼。这一条条三四寸长银鳞的小鱼勾起了我的食欲。观那小鱼，鱼眼并不外凸，鳞片反着天花板的光，银闪闪一盆，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。当初吃浮青子时的鲜美依然在舌尖萦绕，可浮青子也是炸着吃，却似乎与这小鱼不一样。去腥腌制、裹面糊，下锅翻搅，捞出控油，一系列动作荡气回肠般上演。出锅，酥脆的面糊加鱼骨，微微的咸味连同鲜味爆263作文网athrifymom.com炸在味蕾，庆幸是此鱼，难得是此鱼。我听到了自己的馋涎声。

年夜饭的桌子上，这一盘炸公鱼围在一行主菜之外，有些单薄。不同于主菜的霸气与制式，却是独一无二。看父亲姑姑吃得开心，奶奶也笑眯了眼，我不由也伸了筷，细细去品来自父亲的童年味道。

如今的水库鱼已是渐少，一年间即使是清明扫墓我们也不会刻意去找，但这滋味确是不同，因为出产自祖辈的家乡，因为那里有我永远的情思牵挂。

主菜篇

每年春节，家家户户年夜饭中必不可少的菜一定是象征“年年有余”的炖鱼了。今年因着亲家爷爷，父亲母亲特地去了溪翁庄（集市）脸红气喘地拉回来一条鲤鱼，足足有十斤之重——这也是出自水库的鲤鱼。姑父是地道的南方人，除夕前一天他剁下鱼头煮了浓汤，小小满足一番我们雀跃的胃。于是重头戏便是除夕夜炖下剩的鱼身。提前腌制，在粉色的鱼腹中塞入葱、姜，打上花刀，鱼肉间隙中抹上盐，静待一夜。

除夕下午，奶奶开了灶台。大锅的灶，用棒秸引火、木柴填灶，是有着最原始的野性。我和妹妹在一旁看着，忍不住跃跃欲试地想要烧火。哪里管什么火候！我们总要拼着长辈的笑骂“玩火小心尿炕”，尽情挑弄着灶堂里的星火，笑看柴火一点点变化，到木炭，再到灰烬。在灶火的炙烤下，一大锅汤耗到与鱼肉持平，汁水翻滚，香味随着我和妹妹一次次迫不及待地掀锅盖查探而逸出，我们就扑上去深一口气，恨不能立刻将鱼吞入肚子。

终于等到出锅了，散着热气的鱼端上桌子，映衬着村子里稀落却接二连三的鞭炮声，年夜饭便可开始了。持起玻璃杯，或透明的酒液，或甘醇的果汁，家人一同举杯庆祝团圆，然后，数双筷子一同开动，齐齐奔向盆中的鱼。

妹妹笑了，我笑了，我们都笑了。